这一天,我们是专门去看植物来的。喏,倘使您亦对植物颇有兴致,还是继续看下去为好。我是十分中意这一天所见到的野花们。我的照相机,无论存储卡还是电池,统统拍到弹尽粮绝。拍了许多照片。
高山花园草坡野花景观
言归正传。我们已然离开伯尔尼,前往少女峰地区。这一天的安排,是要去造访一座“高山植物园”。然而我无论怎样也无法从网路上找出什么“高山植物园”——最终还是细细读了行程详解,读了那里头的英文部分,才知晓并非什么“植物园”,而是Alpine Garden,亦即“高山花园”。
“花园?莫不是有身着洋装的贵妇人,一边为玫瑰剪枝,一边凝视远方,桌上银质茶壶里头,大吉岭红茶的温度刚好。何以去拜访什么花园呢!”在我心里头不禁暗自抱怨,“总之,花园怕固然不坏,但归根结底还是想看野花。”
然而旅游局的皇甫女士依然笃定地说,是植物园,到了便即知晓,定然不至于失望。
在Wilderswil车站准备搭乘登山小火车
这么着,我们在中途换乘红色外壳的小火车,向半山腰驶去。小火车慢吞吞地爬坡,倒是恰好得以观赏风景。绕过树林,即可眺望山下的因特拉肯市。因特拉肯因位于两座湖泊之间,即以“在中间”与“湖泊”二词命名,读作因特拉肯。我们并未在市内停留,只是火车经过而已。据说此地乃中国游客喜爱之地,前往少女峰旅游者,往往住在此处,闲来无事,大买特买,于是市内的钟表店伙计,都会用熟练的中文与顾客讨价还价。
这当然是传闻而已,反正自小火车上望去,湖泊也罢,城市也罢,无不变作风景。看不到旅游团,也看不到以熟练中文讨价还价的钟表店伙计,眼中唯有风景而已。
登山火车及途中景致
搭乘火车中途眺望因特拉肯
而此刻车窗之外,已然能够看到草坡上生着各色野花。“唔,要不要跳下车去呢?”我在心中揣度,“纵然此刻下车,也有不少野花可看的吧?莫非上头的‘花园’竟然比此地更好不成?”然而我终究未能跳下去,毕竟不是惹是生非的性格,也过了惹是生非的年纪。
火车行驶途中已可见许多野花
我在火车上满怀心事
火车依旧慢吞吞地,窗外开始出现覆盖有积雪的山峰。继而火车进入一段隧道,一片漆黑,待钻出隧道来,我们仿佛已经置身于半空——不不,说是半山腰怕是更为妥当,但又不是半山腰,而是接近山顶的山腰。窗外的雪山已不必仰视,而我们与雪山,正间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沟谷。
然后火车停了下来。
刚刚下车,便听得有浑厚却悦耳的声响。应是吹奏的乐器。曲调简单明快,令人心旷神怡。循着声音望去,有两位偌大年纪的男子,身着蓝色外套,头带不无考究的黑色圆形宽边蛋糕式帽子——帽上似乎挂了一圈徽章,正在深情庄重地吹奏着拥有冗长身躯的管乐器。
“阿尔卑斯长号,那个。”皇甫女士说道。
抵达“高山花园”车站时听到阿尔卑斯长号演奏
这我才回想起来。阿尔卑斯长号,之前在瑞士的介绍上不只一次见过,听人演奏却是头一遭。游客们纷纷被音乐声吸引,跑过去拍照。两位上了年纪的男子依旧一丝不苟地演奏,直至一曲终了,他们放下乐器,向游客们致意。继而他们开始邀请颇有兴致的游客,来尝试将阿尔卑斯长号吹响。
“是欢迎曲呀!”我这才恍然大悟。
“每有一班火车抵达,他们都会吹奏哟。”皇甫女士说道,“说来,阿尔卑斯长号——”
见她说到一半,忽而停下,我竟全然无法控制住自己一般笑了起来。何以笑呢,我是应当对她解释的。故而我说:“嗳,这是‘阿尔卑斯常昊’,后头可有‘海尔维西亚聂卫平’?”这是一个关乎围棋棋手的谐音冷笑话,幸而皇甫女士竟然晓得其中的含义。
言归正传,纵使同行的另外几位朋友,也凑过去尝试吹奏阿尔卑斯长号,但我却婉言谢绝了。我想要珍惜每一分钟的时间,因着就在路边,便是开满野花的草坡,植物种类多到让我难以计算。应当如何拍照呢?我略一思索,唔,就把眼中所见的,尽量都拍到就好吧。
于是我从背包里拿出照相机,将拍照时用的头带戴好,又戴了护膝,俨然变成了身着简陋圣衣的圣斗士,而我的相机背包,也与存放圣衣的箱子蔚为相似。说来也不无道理,这里就是我的战场,我即将进入战斗模式。
皇甫女士建议我们先去“植物园”看看。植物园?这里莫非不是植物园吗?不不,确然不是,这里应是植物园坐落之地,然而草坡上的野生植物,已经足够令我手舞足蹈。哪里还有植物园呢?“喏,沿着这条小路,走到尽头,就是植物园了。”皇甫女士,以及当天特意作为本地向导陪同我们的明珠女士,都在建议我们前往。
我决定,先在草坡拍一阵子照片,哪怕二十分钟也好。大约明珠女士原本是有行程安排的时间表来着,但见了我们如饥饿海参一般扑向草坡,蠕动不止,她便任由我们去了。说来,甚为感谢她的理解。毕竟我们与寻常的游客或来访者,约略有些不同。
深黄花龙胆 Gentiana lutea
草坡上头既有我在此前已然见过的种类,亦有初见颇为新奇的物种。直挺挺竖在草丛见的高大高龙胆——后来得知名叫“深黄花龙胆”——足有一人高,我尝试更换不同的镜头为之拍照,拍罢,便后悔了。诚然,多尝试不同拍摄角度与手法才对,然而时间却容不得如此惬意。我迅速调整了战略部署,即,尽量以同一支镜头,先把所见的植物分别拍过,之后才考虑更换镜头,去拍某些值得用心关照的物种。
大花半日花 Helianthemum nummularium subsp. grandiflorum
早花百里香 Thymus praeco
“那个,”正在我们尽情蠕动之际,皇甫女士还是凑过来,说道,“不然终归还是先去植物园看看好了。喏,去那里看一看,就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吃罢就任由你们胡来。想在哪里拍照都行,趴着也罢,蹲着也罢,倒立也未尝不可,任君自由。”毕竟确然有时间安排来着,我们于是跟随着皇甫女士与明珠女士,前往“植物园”,亦即所谓的Garden,我心中固执地以为满是人工布置痕迹的“花园”。
然而进入“植物园”,我便陷入惊讶。不不,根本不能说“进入”,因着全然没有所谓的任何“园”存在。道路依旧是同一条道路,草坡依旧是同一片草坡,只是道路前面开始有些台阶,而草坡上出现了植物的标牌。写着植物的名字的标牌。
“这里便是植物园喽。”听到此处,我到底放下心来。这是一座全然与众不同的植物园,没有围栏,没有花盆,没有温室,没有造型艺术,甚至没有大门——后来才得以知晓,大门总还是有的,名字也有,只是在另一侧入口,我们大约是从环路的末端进入,倒是并没有规定哪里进入才好,只是此刻没看到大门——植物散落于草坡,标牌显示的便是此地的原生物种。当然也有引种,自其他地方引种栽植于此,但绝大多数种类,都是阿尔卑斯山的物种。
这简直是一座硕大的宝库!我们几个人理所当然地纷纷开始拍照。大约明珠女士也还是开心的吧,毕竟她也一直希望我们能够尽快过来看看。一来我们十分中意此地,二来亦对此处赞美有加,作为特约向导,总比听到“不过如此哟,我们可以回去了吧”这样的回答要开心才是。
说来委实抱歉,彼时我是全然未曾考虑他人的想法与感受。我所能够感受到的,仅有日光与风,它们在花草之间跳跃,怎样判断日光的强弱,怎样躲避风的戏弄,而后,怎样将花草收入照片之中。我所能感受到的仅此而已。毕竟这里的植物,自种类至数量都太过繁多。
在高山花园中集体卧倒拍照
姑且说说野生的兰花。草坡之上,生有许多兰花,并非人们想象的那种,节日里头摆在商场里用于布置的那种鲜艳洋兰,也非水墨画中简约而自有风骨的国兰,而是矮小却娇媚不已的种类。它们藏在草丛之间,将花朵树立在枝顶,“喂,傻乎乎的虫子,快来哟”,仿佛在如此说着。
一小片草地,我见到四种兰花,分别是手参、凹舌兰、紫斑掌裂兰、球状葱序兰。刚刚抵达植物园境内之时,我曾见到凹舌兰的植物标牌,牌子周遭却只是一片寻常的杂草。“这牌子怕是不对哟,”我对皇甫女士说道。大约尚未对植物园建立起必要的信任。后来在草坡他处,到底见了凹舌兰。
球状葱序兰我也险些当作花序短小的“残疾”兰花来着。同行的吴老师说,嗳,这个兰花莫不是有些不同?我依旧觉得那无非是营养不良罢了。然而吴老师说,真有不同的吧。于是我我姑且拍了照片。回来查阅资料,真个不同。
手参 Gymnadenia conopsea
凹舌兰 Dactylorhiza viridis
紫斑掌裂兰 Dactylorhiza fuchsii
球状葱序兰 Traunsteinera globosa
总之在植物园的草坡上,拍了一阵子照片,明珠女士道,是吃午饭的时间了哟。于是我们跟随着她,绕植物园的一周,从原本的入口处——即有大门一端——绕出,向餐厅而去。我得以约略知晓了植物园的全貌。围绕矮山,沿着山势修建了小路,路旁栽种以来自阿尔卑斯山各地的植物,加之原本就生长于此地的种类,故而植物十分丰富。绕行至矮山的另一侧,可以望见对面的草坡。说是有路可以过去来着,但反正我们并没有充足的时间,用以去远处探索。
植物园核心区域眺望旁边的草坡
抵达餐厅,入口处见了一丛滨菊,栽植于木箱内,极具欧洲风味。吃的午餐也够味儿,乃是以奶酪炖烤的面食,名字倒是忘了,吃得却相当狼吞虎咽。原本,我们说是想要省去头盘和甜点,为着能快一点结束用餐时间,然而不成。“唔,餐品是按照事先预定的价格来准备的哟,若是省去头盘和甜点,岂非要退钱给你们不成?”然而退款又是相当繁琐的流程。
“那,再给我们多来点‘奶酪烩面’可好?”这么一说,明珠女士也觉得未尝不是个好方法,便去与餐厅商议。幸而餐厅爽快地答应下来,又为我们每人——大凡想要快点去拍照故而省区头盘和甜点之人——端上了和之前那份同样敦实的一份新烩面。
滨菊 Leucanthemum vulgare
午餐吃的奶酪烩面
吃罢,终于轮到任由我们胡来的时间。明珠女士并不急于和我们一同外出,或者莫不如说,她是很享受在这里的午餐时间的。这样最好,我们双方都得以按照自己喜爱的方式,来度过午后时光。纵使我们同行的几人,连同皇甫女士,未过多久,便各自四散。
此后的三小时,我忙于为所见的每一种植物拍照,也因此领略到这座“高山花园”的非比寻常:纵使仅仅以“名字带有阿尔卑斯的植物”而论,这里就收集了许许多多的种类,可谓阿尔卑斯收集症患者。唔,不过此地原本就叫做Alpine Garden的嘛!用Alpine命名的植物,其中文名也大都译作“高山某某”,但反正这里所谓的高山,便是阿尔卑斯山了。
我姑且将沿途拍到的“高山某某”亦即“阿尔卑斯某某”,随手挑选出一些,总有十几个物种。其余或许有并未处于花期者,或被我遗漏也未可知。
阿尔卑斯铁线莲 Clematis alpina
高山柳穿鱼 Linaria alpina
高山柳叶菜 Epilobium alpestre
高山黄芩 Scutellaria alpina
高山庭荠 Alyssum alpestre
高山欧风轮 Acinos alpinus
高山岩参 Cicerbita alpina
高山羽衣草 Alchemilla alpina
高山远志 Polygala alpestris
高山亚麻 Linum alpinum
高山耧斗菜 Aquilegia alpina
高山罂粟 Papaver alpinum
高山勿忘草 Myosotis alpestris
这一群“高山某某”亦即“阿尔卑斯某某”中,最知名的莫过于“雪绒花”——较为正式的中文名称叫做“山野火绒草”,或可谓之“高山火绒草”。沿途我见到好几次指示牌,写着,雪绒花向前走,指示牌上还附有小照片。可见雪绒花纵使在瑞士,也是颇有名气的种类了。
山野火绒草 Leontopodium alpinum,俗称雪绒花
享受同样待遇的物种,大约也仅有两三个罢了。其中之一是“药用芍药”,又名“荷兰芍药”。倒并非仅仅荷兰才有,但反正也栽种于路边。我原本所见的指示牌,写的都是雪绒花,忽而看到一个,写着,芍药向前走。不远处,就见到药用芍药正开着花。
药用芍药 Paeonia officinalis
其实纵使没有指示牌,值得夸耀的物种也依然生于那里。有一种矮墩墩的紫罗兰,标牌上写有拉丁学名,但怎样翻译中文名称,却令我大为头疼。直到后来许久,我才忽而领悟:这种紫罗兰的学名,种加词的意思是“瓦莱州”,即瑞士西南部的一州。以瓦莱州命名的紫罗兰,自然当叫“瓦莱紫罗兰”才是。名字带有浓厚的瑞士特色。
瓦莱紫罗兰 Matthiola valesiaca
另一种引人瞩目的野花,叫做“阿尔卑斯玫瑰”——两个月之前,我在面向公众的讲座上,介绍过雪绒花,并展示以一幅瑞士民间手工艺品的照片,其中有三种植物的图案。白色乃雪绒花,蓝色为龙胆,紫红色彼时我是并不知晓的。如今才得知,即此“阿尔卑斯玫瑰”是也。然而又并非货真价实的玫瑰,真名应叫做“锈色杜鹃”,实为一种杜鹃花。颜色倒与玫瑰颇为近似。然而,我暗自思索,阿尔卑斯也并非没有玫瑰,何以乐得以此来代替呢?详情自不晓得,但反正相隔不远,我即见了“垂枝蔷薇”——蔷薇亦即玫瑰一类嘛。
但反正锈色杜鹃甚是为人喜爱。
锈色杜鹃 Rhododendron ferrugineum
锈色杜鹃,俗称阿尔卑斯玫瑰
垂枝蔷薇 Rosa pendulina
此外亦有数种石竹,或可谓之石竹与石竹科植物,大约正值花期。裂檐花、狐地黄之类的矮小草本种类,是我首次见到。自草丛至小径的石缝之间,野花种类也各有不同。我只顾拍照不止,俨然以花为食的变异的阿米巴原虫。
林石竹 Dianthus sylvestris
冷地石竹 Dianthus glacialis
穗花裂檐花 Phyteuma spicatum
穗花裂檐花 Phyteuma spicatum
狐地黄 Erinus alpinus
狐地黄 Erinus alpinus
继而我想起友人牛洋曾经言道,身处植物极为丰富之地,仿佛老鼠掉进米缸。那是一种极大的幸福感。“唔,此地于我而言,怕是米缸了吧!”我不禁感慨,“不不,何止是米缸,当是米仓才对!”我暗自决定将此地称为“米仓山”。
拍照的间歇,我抬起头来,眺望山谷对面的几座山峰。少女峰、僧侣峰、艾格峰,以及我不知晓名字的山峰。倘使这里是米仓山,对面的山峰莫不是定军山?我环顾四周,并无他人,便为这诞生于心中的冷笑话惋惜。倘使周遭有瑞士人在,我道,喂,对面可是定军山,他们想必迷惑不解。瑞士人总不至于通晓《三国演义》中的情节。
得得,还是安心拍照为是。
阿尔卑斯岩豆 Anthyllis montana
无毛蜡花 Cerinthe glabra
欧洲唐松草 Thalictrum aquilegifolium
乳白点地梅 Androsace lactea
鹰爪豆 Spartium junceum
我在山路上遇到吴老师,大约他已走过一周,再度绕回来了吧。“哎,那里有个蓝色的,车前科植物,你可见了?”吴老师问道。车前科植物?似乎并无此类。“就在那边的缝隙里头。”吴老师说罢,先走一步。我则在缝隙里专心寻找,无论如何,也未见什么奇异的种类。
直到回到住处,我才知晓吴老师所言,便是“心叶地团花”。植物园中许多处都生有此物,我也拍过照片来着。倘使时间充裕,如同自来水龙头一般,只消需要,拧开龙头就可以取之不尽,我是想为这心叶地团花换只镜头拍照的。然而当然此乃奢望。
心叶地团花 Globularia cordifolia
倒是车轴草属植物引起我的关注来着。说来,中国虽亦有车轴草,但知名者无论如何还是“白车轴草”,非但作为草坪种类,而且毕竟是变异为四叶即可被认作“幸运草”,当然颇受欢迎。但欧洲之车轴草俨然更加丰富多样。草丛间的粉红色花种类,为“中间车轴草”;花开后即变为褐色毛球怪之状的种类,乃是“栗色车轴草”——我倒是努力思索来着,却全然想不出像是哪个妖怪的模样,约略与“吃豆人”游戏中的妖怪近似;还有开花极小的“岩生车轴草”,栽种于碎石之间,虽则并不艳丽,却是阿尔卑斯山特有物种,只是寻常游客,怕是不至于趴在地上,看个仔细。“有许多植物哟!”寻常游客通常如此感叹,继而观望对面山峰的景致,去露台喝一杯咖啡,便乘坐下一班登山火车离去。
“他们通常在此停留两小时吧,大约。”皇甫女士道,“倘若不去走远处的徒步线路,大约如此。”
然而除去午饭时间,我们已经花费了五小时。到了约定回程的时间,天色也已渐晚。也罢,照相机的存储卡与电池也近乎耗尽,是收兵之时了。唯独植物园的全部线路,我并未能走完,估算下来,至多走过了三分之二罢了——有一条岔路委实没有时间去探访,一步也未走过去。
中间车轴草 Trifolium medium
栗色车轴草 Trifolium badium
岩生车轴草 Trifolium saxatile
岩生车轴草 Trifolium saxatile
搭乘火车下山,我总算落得心满意足。哟,米仓山呀,倘使热爱植物之人要来瑞士,我必定推荐他前往此地。要趁好天气,早些乘坐火车上去,午餐则可以再简略些,自带便携午餐即可。
当然,于地图上搜索米仓山,注定徒劳。应当查找AlpineGarden。至于叫做高山植物园也好,高山花园也罢,反正野花都在那里。